头皮湿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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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老实巴交多难苦命的父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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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爱

父亲去世已经十三年了,我至今没为他写过只言片语的悼念文字,不是我不爱他,而是一想起他,我就愧疚难当,心如刀绞,无法成文。

父亲是患淋巴癌去世的,从确诊到辞世,也就半年光景。每当想起他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无助的情景,我就潸然泪下,痛恨自己的无能和不孝,也为他可怜磨难的一生痛彻心肺。

父亲的一生是孤独的可怜的一生。他三岁丧父,并在同一年失去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,老天只留下了他一根病秧独苗来陪伴自己的母亲。也多亏留下的是个男孩,不然,奶奶早就被本家兄弟扫地出门了。父亲从小是个病秧子,奶奶就更加疼爱他。家里地里的活都是奶奶一人承担,白天干地里的,晚上织布卖钱给父亲治病,那时只要家里一有几个钱,头等大事就是给父亲治病。经过奶奶的不懈努力,最后只剩下两腿的湿疹和静脉曲张,但在以后的几十年中奶奶也从未放弃过,医院,用尽了能找到的所有民间偏方,还是时好时坏。这病一直陪伴了父亲的一生,注定他一辈子干不了重活。小时候不懂得,老觉得父亲懒,不像邻家的男人那样干重活,稍大点后明白了一切。但这幅画面却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,怎么也抹不去。有太阳的中午,父亲面朝南靠墙坐在小凳上,拉起宽大的裤管直到膝盖以上,然后拿出最新配置的油腻腻的偏方药膏,开始抹腿,抹完后,撕下我正反面都写过的作业本上的纸包腿,边包边用纱布缠上,缠完系住,然后放下裤腿,于是,那两条烂乎乎的上面爬满“蚯蚓”的看着瘆人的宝腿就看不到了。

父亲是三九年人,只断断续续读过四年村里的私塾,一直受的启蒙教育,没升过级,也就没认几个字,但他爱看书,家里有一本康熙字典,不会的字就去查。什么《三侠五义》《隋唐演义》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等都读得滚瓜烂熟,小时候经常讲给我听,为我日后喜欢文学打下了基础;他很好学,跟着村里老人学打算盘,算盘打得又快又准,远近闻名。这样,成年后当了大队会计兼任我们小队会计,一干就是好多年,账目清清楚楚,从未出过差错。父亲热爱这份工作,勤勤恳恳,一丝不苟,废寝忘食。那时我和妹妹都已上学,放学后,家里做好了饭,都是我和妹妹轮番到村西头的大队部喊几遍他才回来吃饭。后来大队支书买了他亲家的二手扩音器,一开广播所有生产队的人都像得了气管炎,父亲不给报账,说你非要报账你自己报,我辞职,就这样他结束了会计工作,回到村上,没几年,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制,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了。

父亲聪明又乐于助人,他参加了公社的一次针灸培训,就学会了针灸,村子里有人头疼脑热不舒服,就来找他,他是来者不拒,免费服务。他自学兽医,成了大队的兽医医生,大队规定去一次五分钱,他是病看好了才收5分钱,有的人家忘了给钱,他也从来不提。一有人叫给猪羊牛看病,他二话不说,马上放下手头的活,即使正在自家地里抢收麦子,为此母亲很不满意,他说:“农人养个家畜容易嘛,也许指望它给孩子交学费,给老人看病呢,你没看见他们找我时那着急上火的样子。”常常说的母亲无言以对。每次都是先去诊断什么病,叮嘱人家去镇上买药,药买回来了才去打针灌药,一般一打就是三天,他总是不厌其烦。挣到5分钱也很高兴,一回家就放在炕席底下,等着给我们买学习用品。有位好心邻居曾建议他:“现在土地下户了,都是各顾各,你就进点常用药,门口挂个牌子,写个价目表,在家里开个兽医所,这样既方便了别人,也多少补贴点家用,何况你的三个孩子都上学花钱呢。”父亲听后直摇头:“都乡里乡亲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,谁还不给谁帮个忙,收乡亲们的钱,怎好意思张那个口,再说农人挣几个钱容易嘛。”气得邻居说他脑袋就是榆木疙瘩。

父亲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,没有任何需要花钱的不良嗜好,因为他知道自己挣不来什么钱。一把剃头刀子用了很多年,照着镜子给自己剃头,刚开始几次总是把头皮割出好多口子,母亲说他,他说:“我这头一礼拜就要剃一次,怎好总麻烦别人,剃几次不就熟练了。”他是一个固执的人,他决定要干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八十年代初,省城的医生来巡诊了,父亲做了静脉曲张手术,把蜷缩成蜗牛样的静脉割去然后疏通,手术是在半麻状态下进行的,据母亲说,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,从头到尾,父亲没吭一声。手术后,他觉得自己可以干重活了,为了节省化肥钱,就承包了学校的厕所,条件是每天为学校烧几大锅开水,那时我们当地用的水是用辘轳从十几米深的井里绞上来的井水,父亲每天干完这些活,就去厕所挑粪到自家地里,那时我在县城上高中,真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。

父亲性格温和,对子女非常疼爱,从来没有打骂过任何一个。弟弟最小,不爱学习,他也从来没有嫌弃过。他曾说,这样好呀,一个读书,一个种田,我们才是真的耕读之家。都去读书了,没人种田,我们大家吃什么。也许是家里太穷的缘故,我们姊妹们很小时就懂事了,很少让大人费心。八四年我考上了大学,成了我们村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,为家里挣了光,奶奶逢人就说,父母亲也很有面子,整天笑呵呵的。没高兴多久,全家人又为我的上学费用发起愁了,好在上的师范大学,享受甲等助学金,花费不是很大。八八年毕业,为了工资高点,我要求支边,来到了现在的城市。

当我得知父亲确诊为淋巴癌后匆忙赶回家,在医院,我找了医生,他说要锯腿,当我问锯腿后能否确保癌细胞不扩散时,医生说谁也不敢保证,淋巴癌扩散是最快的,也可以保守治疗。我与母亲商量,她说,谁都不怪,只怪我们运气不好,得了这恶病,你爸这么大年龄了,不能锯腿,我们周围得癌症的人那么多,哪一个治好了?临落地(方言,最后)不都是鸡飞蛋打?我们明天就出院,回家找中医治疗。我想了想母亲说的也对,况且当时我刚买了房子不久,背了不少外债,就没医院治疗。而这却恰恰成了我日后的一块心病,让我觉得愧对父亲。后来虽然妻子找人开了红处方,以减轻父亲的痛苦,但也没能丝毫减轻我心头的负罪感。

那年我带高三,常常是周六晚上坐一夜火车回去,星期天晚上再坐同一趟火车赶回来,出站后直接到学校上课。父亲是在我给学生发了准考证的那天走的,附近村子的乡亲们都来送他,因为他是人们心目中少有的的大好人。

起灵那天,当我手拍棺尾,哭喊着:“大,咱上路了!”忽然,一股阴冷的旋风从棺头刮起,呼啦一声吹开院子上空彩条布的一角,扬长而去。我不知道那股风是父亲去天堂的灵*还是一种巧合。如果天地间真有灵*,愿这篇迟到的祭文被父亲看到,原谅他无能不孝的儿子。愿父亲在地下安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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