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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大伦看病立生死状的医生喻嘉言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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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有哪一个医生,会为了让患者吃药立下生死状?有哪一个医生,会怕患者不吃药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度过漫漫长夜,还跟患者家属保证我不会出一点声音?他性格耿直,对庸医的责骂不留情面;他技高心仁,对贫困的患者默默捐助。正如罗大伦老师所说,用理智看病的人中会出现的,是杰出的医生;而用心看病的人中会出现的,是伟大的医生。跟大家分享性情中人喻嘉言,你一定要看!

令人失望的北京城

满天乌云,压得很低。

紫禁城在昏暗的天空下显得阴森而又苍老。

在这种空旷、冷清的大背景下,一位中年人,背着行囊,黯然离开了京城,愈行愈远。

这个中年人,就是我们的主人公——喻嘉言。

这一年是公元年。

此时的大明王朝,已经危机四伏,后金*队已经占领了辽东,正在蓄势待发,而内地刘宗敏、李自成已经揭竿而起,十一年后,就是这些人,将亲手结束这个统治了中国近三百年的明王朝。

在此之前,喻嘉言已经在京城住了三年了,他是一介书生,在四十五岁的时候被擢为副榜贡生,进入了京城的国子监,在这三年里,面对破败不堪的*局,他曾经很愤青地写下了万言书上交,提出自己的改革方案,但是显然这个举动太天真了,明朝*府里的那些贪官污吏们哪儿有心思看他写的这些玩意啊,在等待了很久之后毫无结果,喻嘉言终于失望了。

在来到京城以前,觉得重整河山就是自己的责任,等着吧,我将力挽狂澜!这是读书人的共同特点,都四十几岁的人了,还怀着年轻时的梦想。

来到京城以后,才知道在这里雄心壮志不能当钱使,凭自己的这个地位,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份儿都没有。

再看看那些有说话的份的大官们,却都在忙着贪污受贿,*坛一团乌黑,就在喻嘉言来到京城的前一年,连为保护大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袁崇焕,都被崇祯皇帝拿刀给剁了,您说这里还有忠臣立足的地儿吗?

于是喻嘉言在四十八岁的时候,失望地离开了京城,离开了他曾经幻想着能够为救国出力的仕途。

从此,大明王朝少了一个想要报效国家的*府人才,但是却意外地为老百姓增加了一位名医。

在喻嘉言回到老家江西以后的十年里,他治疗了大量的病患,其名医之声鹊起,就在大明王朝灭亡的前一年,也就是公元年,他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著作《寓意草》,有意思的是,这本书是喻嘉言的一位老朋友,胡卣臣老先生给出版的,这位老先生当过谏议官,一心为国,在出版这本书的时候,两人还希望让医学昌明一些,使老百姓更加健康,为崇祯皇帝的中兴大业效力呢,可我估计这时候可怜的崇祯皇帝,已经开始琢磨若干种自杀方法哪种最好了。

但无论如何,在这本书中,喻嘉言展示了其高超的医术,令人叹为观止。

老师之谜

实际喻嘉言是一位非常难写的医家,历史上留下的有关记载本来就不多,可恰恰就是这些不多的资料,相互之间又充满了矛盾,我经常面对着这些信息陷入茫然之中,为了给大家剥出历史的真相,我必须反复地寻找这些资料背后的内容,但是工作极其艰巨。也就是说,从现有的资料看,喻嘉言的一生充满了谜团。

比如,喻嘉言一直在考科举,在四十五岁的时候才成为副榜贡生,在京城混了三年,也就是在四十八岁的时候回家行医了,从资料上来看,他从回家行医不久就是一个绝顶的高手了,那么,大家的脑子里一定出现了一个大谜团:这位兄弟别不是天生的吧?怎么横着蹦出来就是一个名医了?也没有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?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?是怎么学医的?

恰恰在这个时候,历史资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比较诡异的说法,说他“少遇异人授以秘方,兼擅*白之术”,除此之外,我目前没有见到任何其他记载。这话翻译过来就是:他小的时候碰到了一位神秘的高人,传授给他秘方,而且还有炼丹之类的道家功夫。

这是一个武侠小说式的传奇故事,好比是一个小孩子,在街上走,碰到一个乞丐:“小朋友,我这里有书你要不要?”

小朋友一看,是《如来神掌》,好哇!于是就买了,修炼之下终于成为绝顶高手,最后把蛤蟆功都给打败了。

通常面对这种说法我都会嗤之以鼻的,因为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传说太多了,比如扁鹊遇到长桑君,中国人比较喜欢那种笨小孩遇到奇人传授,然后一朝成为高手的故事模式,因此操笔的文人们也愿意不遗余力地编写这样的传说。

但是对这个记载,我却相信事情大抵是这样的,因为在后来喻嘉言曾经提到过:先师在交给我医术的时候让我发誓,一定要用医术来普救众生,不可沽名钓誉。

这个记录为我们提供了“异人”的一些线索。可见,所谓的“异人”,就是一位隐居在民间的医生,但是显然这位医生很特别。

第一,他没有把自己的名字留下来,估计可能连喻嘉言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真正姓名,否则以喻嘉言日后巨大的影响,彪炳一下老师的功绩是很容易的;

第二,这位老师医德高尚,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教育喻嘉言以救人为务,竟然用发誓的手段来告诉喻嘉言医德的重要性,这跟现在的学生一进医学院校的大门要先诵读《医学生誓言》有一比,只不过这位高人用了一种近乎恐吓的手段,他说如果学了医术而不去普救众生,那么老天会报复你的,会让你天打雷劈,还要断子绝孙(估计当时年纪尚幼的喻嘉言同学一定被吓哭了)。

我们现在真的没有办法知道这位老师的背景了,随着时光的流逝,很多历史人物都被掩埋在时间的*沙之下,永远的消失了,但是我们却可以确定,曾经有这么一位老师,指引喻嘉言走上了医学的道路,并且告诉他,普救众生是最重要的,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实践它。

让我们来感谢这位不知名的老师吧!

但是,“异人授以秘方”中的“秘方”,又把我们的好奇心给激了起来,这位高手到底授予喻嘉言什么“秘方”呢?多么神奇啊!这个秘方的线索还能找到吗?

让我来给大家试试吧,下面是喻嘉言同学的整个成长轨迹:这位老师在教授喻嘉言医学的同时,喻嘉言同学随着年龄的长大,还要读举子业,走科举的道路,考上了贡生,然后到了京城,被晾在一旁三年,接着扛铺盖卷儿回到江西行医,结果是一举成名,行医十年后写下记录自己看病过程的《寓意草》。

这样大家看明白了吧,如果这位高人传授给了喻嘉言什么秘方,一定会在喻嘉言的诊病过程中出现的,也一定会在《寓意草》这本书里得到记载的,所以,让我们来到《寓意草》这本书中来寻找线索吧。

在将《寓意草》全部读过以后,相信大家就明白了,书中记载了许多喻嘉言治病的医案,在每个医案后面的论述中,引用最多的就是《*帝内经》的内容,还有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的内容,至于用方,还用过宋朝钱乙医生的泻白散,在论述单腹胀治法的时候,还引用了一段我们熟悉的内容,喻嘉言说:在许叔微的《普济本事方》中,许叔微说自己小时候“夜坐写文,左向偏几,是以饮食多坠左边……暑月止右边有汗,左边绝无……”最后他自己制作了苍术丸,给治好了,怎么样?熟悉吧,我们在许叔微的故事里面见到过,原来喻嘉言也读到这些内容了!

这下真相大白了,哪有什么异人传授的“秘方”啊,原来都是中医的经典著作,如果非要说秘方,也就有几个人家许叔微给公布出来的所谓“秘方”,但是从宋朝到明朝,专利保护期早就过了。(打许叔微那会儿就给公示了)

所以这回搞清楚了,这些所谓的“异人传授秘方”说,都是些不懂医学的文人给编造的,大家都宁愿把这个事情搞得玄秘一些,但是搞得现在一些搞医史文献的人还在跟着说:喻嘉言少年遇到异人传授给他秘方,这就犯错误了,对待一个医家要严肃认真,不能往神秘了搞。

还有的医史工作者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更不靠谱的说法,说喻嘉言是从北京回到江西以后,看到仕途无望,才愤而学医的,这显然就更玄了,因为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要从头学医,然后治病,授徒,最后还要写出一本水平很高的书,这实在是有些难度,况且喻嘉言自己在《寓意草》的序言里说得很清楚:“昌(他自己)于此道无他长,但自少至老,耳目所及之病……”这充分说明他从早年就开始研究医学了,并不是中年以后才开始的。

好了,介绍够了喻嘉言同志的学习情况,该介绍他的工作经历了,让我们来看看喻嘉言到底是何方神圣,让后世交口称赞的吧。

先给各位提个醒,我们这位喻嘉言同志诊病比较有性格,大家不要被他吓到了。

现在,让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诊病的吧。

敢立*令状的医生

这天,有位姓*的同志,晚上过夫妻性生活的时候劳累了一些(犯房劳),然后马上又患了伤寒(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外感病),但是这位同志很有趣,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说法,说患了外感不用管它,到了六七天的时候自己就好了。(当然,现在也有很多人这么认为)

结果是,过了十多天了,不但没好,反而忽然神昏了,浑身颤栗,手脚冷得像冰一样。

这下家里人才慌了,赶快请医生吧!

先请来一位老医生,这位诊完了脉,说:“现在四肢厥逆,这是夹色伤寒啊(过去认为房劳后患的伤寒,叫夹色伤寒,通常认为会致命),现在需要赶快用大热之药回阳救逆!”

于是开了干姜、附子等温热之药。

这个时候,不知道哪位,把我们的喻嘉言同志也给请来了。

当喻嘉言诊完脉的时候,这温阳之药可就熬好了。

喻嘉言问:“这是什么药啊?”

老医生:“此乃温阳之药。”

喻嘉言吓坏了,说:“且慢,这个药可不能喝啊,这药用错了!”

嘿!那位老医生当时就不高兴了,用错了?你懂个什么?

患者的家属也奇怪:为什么用错了?

喻嘉言:“这个时候不能补啊,要泻!”

这下患者家属也不高兴了:这手脚都凉了,还要泻?您这不是胡说八道吗?

尤其是*同志的媳妇,更恼火:我老公需要补,难道我还不知道吗?!

于是坚持要服药,药已经端到患者的嘴边。

喻嘉言急了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,可是自己说话患者家属又不听,怎么办呢?

情急之下,喻嘉言想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办法。

从此,历史上最可爱的医生诞生了。

喻嘉言一把拉过那位老医生。

老医生很不服:“干吗?要动手?”

喻嘉言:“动手干吗,不动手,但是,这个药一旦进入患者的口中,患者会有或生或死的变化(出生入死),实在是关系重大。”

老医生:“那又怎么样?”

喻嘉言眼睛一瞪:“怎么样?这样,我和你各立一个生死状(吾与丈各立担承),如果谁用药错了,人要是死了,要根据生死状来承担责任!”(倘至用药差误,责有所归)

这下屋子里的人全傻了,没见过这样的医生,好家伙,平生头一回!于是全都看着这二位,连患者都睁大了眼睛。

老医生尴尬地说:“我,我治疗伤寒三十多年了,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生死状!”(吾治伤寒三十余年,不知甚么承担)

喻嘉言笑了:“您别怕,立一个吧,反正患者死了您也一起死。”

老医生腿都抖了:“我不立!”

喻嘉言:“立吧,您不是挺自信的吗?”

老医生已经开始准备跑路了:“说不立就不立!”

于是喻嘉言对患者家属说:“他不敢立这个生死状,那我敢立,拿纸笔来!”

患者家属知道遇见高人了,忙拦着:“别立了,我们听您的还不行吗?”

于是,喻嘉言就开了泻下的调胃承气汤(调胃承气汤,《伤寒论》中的方子,只有大*、炙甘草、芒硝三味药,为和胃泻下之方),分量是五钱,煎成以后先喝了半碗,过了一会儿,又喝了半碗。

然后,就觉着这个患者的手脚开始暖和了,人的神智也开始清醒。

这位老医生一看,人家诊断得对啊,于是就告辞:“佩服,在下告辞。”

喻嘉言一把拉住人家:“别走啊,学着点儿。”

您说这话它气不气人,于是老医生又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看。

把这付药都服用完以后,患者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,开始浑身壮热(这实际是邪气有外透之机)。

大家又有些慌乱,都看着喻嘉言。

喻嘉言却笑了:“没问题,这就是要好了。”

于是又开了大柴胡汤(大柴胡汤,《伤寒论》中的方子,用来治疗少阳、阳明合病之证),结果是只服用了一付,患者的病就痊愈了。

哇!真是高手啊,大家掌声一片。

这个时期喻嘉言已经收了徒弟了,回到家里,徒弟忙疑惑地问他:“老师,这明明是个夹色伤寒嘛,手脚都冷了,为什么您用泻下药却能够好呢?”

喻嘉言急了:“谁教你这世界上有个夹色伤寒的?我教过你吗?”

学生低头:“我自己看书看的。”(估计看的是非法小报)

喻嘉言:“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夹色伤寒、阴证伤寒(那时候也管房劳后伤寒叫阴证伤寒,说治疗需要补阳),房劳以后患了伤寒,只不过比普通伤寒稍微重一点而已(其势不过比常较重),没有什么大的区别,可是这些庸医用这个词吓唬人,然后用温热之药,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!”

下面,喻嘉言论述了近一千字,为了节省版面,我就不给大家重复了,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书店买本《寓意草》自己欣赏一下。

最后,喻嘉言同志做了总结,他说:“所以中医诊断学很重要,当你看到患者都脸上发暗,舌苔焦黑了(面黧舌黑),身上干枯得像柴火似的(身如枯柴),此时中医诊断学的知识告诉我们,这已经是一团邪火在体内燃烧着呢,阴液都快没了,还补什么阳(则阴以先尽,何阳可回耶)?所以这个时候要除去邪热,保存人体的津液,这样机体自己才能恢复生机啊,机体恢复生机,它自己就会把病邪往外排了。”

看来高手就是高手啊,不过,这才只是个开始,后面更加惊心动魄的治疗过程多着呢。

那么,在这个医案里到底喻嘉言用了什么绝招,能够一眼识破疾病的真相,从而摆脱像那个老医生那样误诊的命运呢?

告诉各位,人家喻嘉言使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诊断手段,舌诊。

要知道这诊脉是有一定局限性的,虽然古代历来重视号脉,但是实际上谁都承认,这个脉象是“心中了了,指下难明”,也就是说很有点模糊性,在这种情况下,古代中医因为诊脉耽误事儿的多了去了,所以中医四诊:望、闻、问、切,这个切脉放在最后,一定要其他的三诊都进行了,最后用脉诊来验证一下。

相比之下,这舌诊可就清楚多了,舌头一伸,您能直接看到,所以特直观。

舌诊出现的比较晚,在元代才出现了第一部舌诊专著《敖氏伤寒金镜录》,是一位姓敖的医生写的,这位大侠到底是谁,现在已经不知道了,好多人都以为这是位蒙古大夫,实际上“敖”姓是汉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。

现在我们只知道这本书当年没怎么流传,得到书的人都捂着盖着自个儿在被窝儿里偷着学,后医院的院长薛立斋发现了,薛院长发现各位都看的什么书啊,开的方子这么灵验,拿来一看,好啊,原来你们是用舌诊来判断病情啊,这么好的技术你们怎么能够自个儿藏着呢?应该公布给天下啊,于是就把《敖氏伤寒金镜录》贴在自己的书后面给发表了,这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事情了,结果,这手绝活儿刚一推广,就被人家喻嘉言学来了,您没听他说吗?“面黧舌黑,身如枯柴”还用什么温阳啊,赶快泻火吧。因为这舌苔焦黑,是体内热盛的表现(现在有些吸烟的人除外),所以人家喻嘉言就没有犯错误。

看来只有掌握最新的技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!

所以现在各位去看中医,医生都是一边手搭在您的脉上,一边告诉您:“伸舌头,让我看一下。”

但是记住,去瞧中医前,千万别喝橘子水或者咖啡什么的,否则一伸舌头那颜色能把大夫吓着,回头判断错了您自己遭罪。

各位一定看出来了,这位喻嘉言是一个侠肝义胆、古道热肠之人,为了患者,他能够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顾,所以经常会做出一些大家无法想象的非常之举,这些行为甭说在当时,就是在现在也会让大家晕菜的。

天下有这么看病的医生吗?

比如,又有一位叫刘泰来的兄弟病了,这位才三十二岁,长得白白胖胖的,很像个富裕的小资。

他是怎么得的病呢?原来此人夏天在出大汗的时候,喜欢冲冷水澡,觉得特爽,还在风口那里睡觉,这样,体质就下降了,结果在秋天的时候被传染了疟疾,于是请了医生,医生倒是的确有两下子,在发作了三五次后,用药就把疟疾给止住了(用药截住),止是止住了,但这位患者又出现了新的症状,开始感觉胸腹胀得不得了(胀满日增),还没到半个月,再看这位,已经是肚子胀得老大,胸部也鼓鼓的,喘气特急,其中最大的问题是,大小便全都没了。

这可要命了,您想想,这大小便被堵住了它能好受得了吗?这位刘泰来兄弟此刻那是饮食不入,坐也没法儿坐,站也没法儿站,仰面躺着都不行,只能趴着,这病可就到了危急的关头。

怎么办啊?还是那句老话,请医生吧!

于是就把我们的喻嘉言同志请去了。

喻嘉言到患者家一看,已经有一个医生在那里,人家正在诊病呢,而且这家人对那个医生特重视。

那位医生是怎么判断的呢?他问:“大小便不通,服用过泻下的药了吗?”

患者家属:“服用过了,没有效果。”

“噢,原来这样。”那位医生点点头,然后很肯定地判断:“那是药力不够,应该加大药量,现在一付药用大*二两,一次服下!”

那位刘泰来兄弟正憋得难受呢,一听用大*二两,高兴极了:“大哥,快点儿熬药吧,我都快憋死了!”(可速煎之)

家人听了吩咐,就有那种腿快的,立刻拿了钱,跑出去抓药去了。

这边喻嘉言刚诊完脉,一听就晕了,心想现在的医生怎么都胆子这么大?这不胡来吗?看清病情了吗?就大*二两?!

心里这么想着,嘴上可就说话了。

要说这位喻嘉言同志真是位猛人,我们实在是没办法。您说话嘴上搂着点儿火啊,别总是看见庸医就冲人家开炮,人家庸医也是人不是?庸医也要混饭吃啊!

我们这么想,喻嘉言同志却不管这个,只见他一把拉过那个医生:“来,我问你两个问题。”

医生还挺乐呢:“想请教什么啊,说吧,我能告诉的都告诉你。”

喻嘉言:“第一个,这个病叫什么名字?第二,你为什么这么有勇气,敢放开胆子杀人?”(此病何名,而敢放胆杀人)

得,您瞧有这么说话的吗?要是我在边上我立刻装作不认识喻嘉言同志——免得挨板砖。

当时那位医生的脸就绿了,气得嘴唇直哆嗦,话也说不利落了,硬着头皮说:“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病?我怎么不知道?这是伤寒肠结,用了泻下药不通,需要加大量,只有用大泻一法,什,什么叫放胆杀人(何谓放胆)?我,我要告你诽谤!我,我要告!”一边说,一边还跳,虽然没有喻嘉言个子高。

喻嘉言针锋相对地回答:“伤寒?世界上有不发热的伤寒吗?”

那个医生突然停止了跳动,张口结舌:“啊?”一下矮了半截。

喻嘉言:“伤寒发热,会导致体内津液丧失,才会大便干燥,那才可以使用下法,这个病完全是腹中之气散乱不收,是太阴脾经之虚,才会胀成这样,一虚一实,正是相反,这个时候如果使用猛药大*,把脾胃之气给伤了,如不胀死,也会腹破!”

然后,又瞪大眼睛对那个医生说了句能把人气得上吊的话:“你为什么不能留下人家一条性命,而必须要杀死人家才感到痛快呢?”(曷不留此一命,必欲杀之为快耶)

我实在是很佩服那位医生的定力,他居然没有被气得疯掉,要是换成我,早找板砖去了,好在人家是读书人,修养不错,还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作为回应。

这句话是这样的“吾见不到,姑已之。”这话就不给大家翻译了,因为估计那位老兄脑袋已经气昏了,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。

然后,他发现自己脆弱的神经已经完全被摧毁了,于是一溜烟儿跑出了屋子,对正在趴在门缝、窗户缝偷看的诸位患者家属说:“这个人看的书多,嘴也溜,我说不过他,我走了!”(此人书多口溜,不能与争也)

然后狼狈地跑掉了。

喻嘉言微微一笑,一抬头,却突然发现患者的家属都怒目看着自己。

这帮家属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啊,心想:我们请来的医生就这么被你给轰走了,真是可恼啊!

有的家属就小声告诉别人:“医生虽然被赶走了,但是药不是去买了吗?我们照样给喝那个大*,然后回头再把那个医生给请回来。”

愚昧啊,还把庸医当成宝贝呢。

说来也巧,正在这个时候,那个买药的人正好回来了,拎着包药,刚进院子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我们的猛人喻嘉言同志又做出了一个让大家都瞠目结舌的举动。

只见他迅速地跑上去,一把抢过那个人手中的药,一下就给扔到旁边的水沟里去了(余从后追至,掷之沟中)。

写到这里,我那脆弱的神经也终于受不了啦,有这种医生吗?有这么干的吗?我自己愿意找庸医,我吃错了药我愿意,这还有人权吗?

您去问一百个医生一百个医生都不会这么干的:你不找我看,好啊,你爱找谁找谁,反正吃错了药别来找我就成。这应该是大家普遍的态度。

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够这么做,那就是喻嘉言。

因为在他的心里,什么都可以不顾,只有患者的生死,是一定要管的。

但是患者家属不这么想啊,有性急的都跳起来了,患者的二弟已经开始撸袖子了,多亏旁边有人拦住。

患者自己也晕了,于是就问:“他的这个药是不是合适,我们也不知道,但是你有什么办法来救我呢?”

喻嘉言让别人准备了纸笔,本着做学术论文的精神,在上面写了数十条为什么这是脾虚的原因(面辨数十条),然后在后面开出了方子:理中汤。(理中汤,《伤寒论》中用来温运脾阳的主方)

您瞧瞧,这容易吗,为了把患者从庸医的手里拉出来,竟然要费这么多的心思!

患者看完了,也觉得很合理,但还是觉得不放心,就说:“看您写的倒很清楚,不过这方子里人参、白术吃了不会更胀吗(古人有人参助胀之说,看来稍微懂点更糟糕)?不如这样吧,今天就先不服药了,等到明天看看动静再说?”

喻嘉言一听,这个气啊,好嘛,全都白讲了,嘴都讲干了。但还是按住心中火,对患者说:“您现在这个情况,还说明天(何待明日)?您肚子里的真气慢慢地散去,到今天晚上,子丑那两个时辰,阴阳交替的时候(古人认为子时阴气开始衰落,一阳始生),一定会大汗淋漓,然后眩晕,恐怕就会出事啊!(难为力矣)”

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,这患者自己还想辙呢,他说:“要不这么办吧,我先准备好一付药,等到半夜的时候,真的出现了您说的那种症状,我立刻喝,来得及吗?”(待半夜果有此症,即刻服下何如)

喻嘉言差点没背过气去,瞧这患者都狡猾到什么份儿上了?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,只好说:“您既然把我开的药看作比老虎还可怕(既畏吾药如虎),那就只好这么办了。”

然后,喻嘉言又说:“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,就在你的客厅里,给我一把椅子就行,我坐在这里等着,如果有什么危险,就喊我,我不会打扰你们的。”(坐待室中呼招,绝无动静)

大家一瞧,那你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。

晚上,夜色深了,大厅里一片黑暗。

所有的人都散了,只有喻嘉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。

秋天的凉意袭来,没有人给他送件衣服披上。

甚至连杯水都没有。

临睡觉前路过的仆人对他投以轻视的目光。

喻嘉言靠在墙边,疲惫地坐着。

写到这里,我实在看不下去了。

让我们上去劝劝他吧。

喻嘉言,你渴了吗?喝口水吧。

他摇头。

饿了吗?我这里有食物。

他摇头。

喻嘉言,你至于吗?

看你的性格,也是一条铮铮铁汉,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?!

你给人家看病,反而倒像是你在求人家。

你去救他的命,反而要遭受这种待遇!你至于吗?

像这种愚昧的笨蛋,就让他去死吧,死了都活该!你干吗如此委屈自己呢?!

你到底是为了什么?为了什么?!

黑暗中,喻嘉言慢慢地抬起头,轻声地回答道:因为,他是一条生命啊。

我晕,各位,我没法儿再劝他了,因为泪水已经把我的视线给模糊了,没办法啊,实在没法劝这个人,他心中想的、惦记的,和别人心中想的不一样啊。

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,会不会有更多的人理解他?

第二天,天亮了,患者的儿子从内室走了出来,告诉喻嘉言说:“昨天半夜,我父亲果然大汗眩晕,赶快把你开的药喝了,也没有大的效果,只是觉得困,就睡了一会儿,现在还是肚子胀。”

喻嘉言就随着他进入内室,给患者诊脉,患者看到喻嘉言,就说:“服药以后,病势并没有增加,反而好像减少了一些,那就再服用一剂吧。”

这次,喻嘉言没有管他,直接把两付药当一付药一起给煎了,还把人参给加到了三钱(也不多啊,现在有人一开就几十克的),这付药服完以后,紧接着就又给准备了一付,里面加上了点*连,这付药服完以后,患者就能起来了,他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客厅,说:“真奇怪了,现在不那么胀了,看来不用大*也可以啊(即不用大*亦可耐),但是我连日没有吃东西,我觉得还是一定要用点大*,稍微通一下大便,这样才能放心地吃下东西啊!”(必用大*些些,略通大便,吾即放心进食矣)

喻嘉言差点把脑袋撞到墙上:“就这么和你讨论,你居然还觉得这需要泻下啊?!告诉你,你尽管吃东西,明天我一付药一定会让你泻下来!”(许以次日一剂立通大便)

患者一听,高兴了,于是就喝了些粥。

患者的二弟也很高兴:一剂药就通?看来你也想用大*了!

第二天,患者的家属们又都来了,客厅里挤满假装关心,实则来看热闹的人。

患者从里屋走出来,让喻嘉言开方。

喻嘉言说:“现在患者大小便都不通,膀胱胀得很大(看看古人对人体解剖的认识),结果膀胱挤压住了大肠的通路,所以再怎么使劲也出不来,现在各位看我用药通膀胱之气,不去直接通大便,却让大便泻下。”

然后,开了一剂五苓散(五苓散,《伤寒论》中方子,用来治疗太阳经腑同病之蓄水证),药熬好了后,给患者喝下。

这药才喝下(药才入喉),患者就开始大喊:“马桶在哪里?!”

然后狂奔而去,据说泻了个痛快。(小便先出,大便随之)

大厅里的人都傻了,半天,才把张开的嘴闭上,连声称赞:看来这个医生真的是个好医生啊!

然后,这个患者的病就痊愈了。

各位发现了吧,这位喻嘉言同志的治疗水平那可真叫一个高啊,现在,问题又来了,大家同样都学的是《*帝内经》《伤寒论》等书,为什么就只有人家学问高,别人都怎么了?凭什么只看见人家在那里挥洒自如了?剩下的一不留神,就学成了庸医了?(或者间或客串一把庸医)

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,现在,让我来把这个谜团解开吧。

境界,什么是境界

忘了曾经在哪里看到的,美国发生的,一个医学院毕业的新的医生刚到岗位实习,看到抢救与死亡,心灵被震撼了,自己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了,退出急诊室的门外,一位老医生看到后,对他说了一段话,让我无法忘记,他说: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医生,一种是不用感情的,只要机械操作就可以了,把患者当作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体来处理,按照规章操作,这样自己就不会痛苦,这样也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医生;另外一种医生是会动感情的,会觉得患者的痛苦就在自己的身上,然后努力去解决,这种医生会很痛苦的,两种医生都是好医生,现在需要你自己来选择你会做哪种医生。

我记得我当时就被他的话给震了,感情人家外国医生也思考这个问题啊。

是的,医生的确就分这么两种,前者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医生,我们需要大部分医生都来做这一种人,在这些人里面,会出现杰出的医生。

但是,这个世界上偏偏还有后一种医生,这种医生一生是在痛苦与欢乐的交替过程中渡过的,他们在治疗的时候,不是用技术,而是用心,他们会因为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而整夜思考,他们会因为患者的痛苦而自己都痛苦不堪。

这种医生里面,会出现伟大的医生。

如果要把喻嘉言给分类的话,那么,无疑他是属于后面那种用心来治疗的医生。

很多人感慨喻嘉言的治疗技术高超,但是没有人注意他这种高超的医术是怎么来的,让我们来看看吧。

在《寓意草》这本书的序言里,喻嘉言自己谈到这个问题,他说,“我对于医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经验,只是从小到现在,凡是我治疗的疾病、我碰到的病患,我都要静下心来,全神贯注地思考,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和病人一样,感觉我的身体和病人的身体都化成了一体,我的心也似乎变成了患者的心,患者的那种孤独、无助,那种痛苦、呻吟,都仿佛来到了我的身上,如果患者的病很快地好了,哪怕我的脑袋和骨髓扔掉了都不觉得可惜;如果患者的病没有好,我一定会殚精竭虑地思考,甚至患者的病没好,我的身体却先憔悴了。”

这段话的原文堪称经典,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拿来《寓意草》拜读一下,绝对震撼人心。

他又说:“不知道的人,都说我是看书看来的这些学问,实际上这些治疗的方法都在人的心里,岂能从纸上得来呢?”(不知者,谓昌乃从纸上得之,夫活法在人,岂纸上所能与耶)

原来如此,这就是秘诀,这就是登上医学至高境界的秘诀啊!

有了这种境界的医生,在给患者诊病的时候,会竭尽心思地思考,因而犯错误的机会也就很少。

我给大家举个例子,这个例子让我记忆深刻,我在给人看病的时候,会经常想起它。

有一位先生叫*咫旭,他的老婆病了。

这种病很奇怪,叫膈气,什么症状呢?就是总是痰沫上涌,从胃里返出来,这位患者从患病开始二十来天了,简直是一点饭都吃不下去,大小便也不通了,乍一看上去,跟绝症关格差不多(关格,一种绝症,上边饮食无法进入,下边大小便无法排出,现代的食道癌、尿*症等疾病可以参照)。

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太可怕了,这么下去会死人的啊,怎么办?

不知道谁给出了个馊主意,请一位大夫来给判断一下告别的日期。(估计已经通知亲戚朋友做好准备了)

当地有一位姓施的医生,这位医生有一个绝活儿,那就是他只要一搭患者的脉,就知道这个病会不会死。

过去有这么一路医生,号称善断生死,一诊脉,就能知道这个患者会不会死,哪天死,什么时辰死。

一般情形是这样的:他手一搭脉:“这个患者,后天,冬至日,夜里子一过必死。”家属哀求,您给治治吧?回答:“不会。”您说气不气人?

于是就把这位神算施医生给请来了,施医生也不含糊,一搭脉,就很肯定地说:“此人尺脉已绝,肾气全无,脉象已经没有根,告别的日子不远了。”(脉已离根,顷刻当坏)然后扬长而去。

好嘛,这还不如不说呢,这一下,家里更慌了,乱作一团。(估计个别手快的人已经开始研墨准备写挽联了)

怎么办?这才有人提出,去找喻嘉言吧,听说这个医生还可以。

此时,喻嘉言在家里正在接待来访的朋友呢,他们坐在院子里,望着萧萧落叶,忧心忡忡地议论着时局。

这个时候,大明王朝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,各地饥荒四起,老百姓是民不聊生,李自成和张献忠等农民起义*在各地的战役中正在以十万计数地歼灭明*。

从立场上讲,喻嘉言似乎倾向于明朝统治者,但是,实际上他更悲叹的是老百姓的命运。

我们看医书,总会以为医生是在和我们一样的太平环境里诊病的,他们所面对的只是一个个患者,可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几乎没有这样的条件,就在喻嘉言撰写《寓意草》的这些年里,中原发生了多次大规模的旱灾、蝗灾,庄稼颗粒无收,饥民甚至出现了父子相食的惨剧。

一阵冷风吹来,喻嘉言裹紧了衣服。

这时,来请喻嘉言的人到了,喻嘉言叹了口气,对朋友说:“天下的事我们管不了啊,可是眼前的人却要救!我去去就回。”

到了患者家,诊脉后,喻嘉言倒是很奇怪:“你们怎么都那么悲伤呢?这个患者没到死的份儿上啊。”

*咫旭先生:“得了,您就别安慰我们了,快说还能拖延多久吧?”

喻嘉言:“什么拖延多久啊?这也就是个中焦气机壅塞,导致的上焦气机不降而已,各位看我治疗,一定会逐渐转好的。”

于是开了旋覆代赭汤加味(旋覆代赭汤,《伤寒论》中的方子,用来治疗胃虚痰阻,虚气上逆之证),但是,在开方子的时候,喻嘉言想,这个患者的尺脉察不到,如果她此时怀孕了,那我也判断不出来啊,应该把这个情况考虑在内啊,万一她此时有孕在身,我用了代赭石这种重坠之药,那恐怕胎儿就要留不住了。

您看看人家喻嘉言用的心思吧,为什么人家成为了名医?人家绝对是用心去思考,照顾到了患者各个方面的情况,我每次看到这里由衷地生出钦佩之情,这就是大医的手眼啊!

结果他就用赤石脂代替代赭石,用煨姜代替干姜,然后合上六君子汤(六君子汤,《妇人大全良方》中的方子,用来治疗脾胃气虚兼有痰饮之证),给患者喝下去了。

这药还真没白喝,下去以后,呕就开始平息了。

可是药稍微一见效,患者家属的劣根性就开始出来了,这位*咫旭的父亲,也就是患者的老公公,看见药方里有人参,就在旁边嘟囔:“这人参好贵啊,能治好吗?治不好就别治了。”(这位老公公心够狠的)

喻嘉言听了,正色道:“您别害怕,一定能够治好,如果治不好,不但这人参钱我掏,我还愿意再赔您三十金,如果治好了,我分文不收可以了吧?”(治此不愈,愿以三十金为罚,如愈,一文不取)

这位老公公算是碰到了钉子上了,话说到这个份上,还有什么多说的啊?于是,喻嘉言得以全心投入地治疗,他亲自给患者熬药,三天后,患者的呕逆终于止住了,又过了三天,已经开始喝粥了。

但是,从患病到现在,大便可是有几乎一个月没有通了。

跟上面的医案一样,大家都为了通大便而着急(各位千万别小瞧了这个大便啊)。

喻嘉言每次给患者诊脉,患者都特意嘱咐:“给我加点通大便的药吧。”

喻嘉言耐心地解释:“别着急,您的脾胃之气太虚了,等饮食积累得多了,自然会慢慢通的。”

患者和家人却不这么想,他们认为喻嘉言太不近人情了,他们哪里知道,喻嘉言是有顾忌的,因为此时如果用了当归、地*等润肠通便的药,恐怕这些药性滞腻,会引起膈气的重新发作,如果用大*等泻药,则如果患者有身孕的话,又会伤了胎儿。

在慎重的思考后,喻嘉言还是坚持让患者的大便自然通下。

于是他不管别人怎么催促,都坚持不给患者服用泻下之药。

又过了几天,结果正如喻嘉言所料,患者的大便自己就通下了。

再过了一个月,患者的肚子逐渐地大了起来,连患者自己都不知道,原来自己是怀孕了!

喻嘉言用缜密的思维,保护住了母子两人的平安,没有因为乱用药而伤害到胎儿。

医生的工作是平凡的,没有那些战场上横扫千*的大将*们威风,医生的职业素质体现在工作的每一个细节当中,只有那些用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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