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想从理性和感性两个层面来深入了解中药,得对它们有正确认识,并亲密接触才行。因为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啊。只有理论联系实际,才会统一视听,笃信眼见为实,耳听再佐证实在的眼见。
所以,跟中药打交道久了,我会将束之高阁的教材再翻翻,看看,品品。这些中药啊,各有各的性格,回访时,总会让我打开记忆宝盒,想起我那久违的老朋友。所以,当我看到苍术和玄参这组药对出现在我的眼帘时,我不禁地抿嘴笑了:“这难道不是菲菲和我吗?”
菲菲是我高中时的同级校友,她说她妈妈生她时,看见外面的花开得绯红,所以就叫她菲菲了。
菲菲父母在广州务工,她从小在农村留守,性子野得很。她第一次见到我自我介绍时,还告诉我班上男生给她起的外号,那就是“狗儿飞”、“飞毛腿”、“全球通”。
是的,她性格很像男生,跟男生很玩得开。她会趁着放学的功夫,点燃火炮,丢进垃圾桶。只要听见“砰”的炸裂声,她就很开心。夏天穿得单薄,运动方便些,她就会和男生们猜拳,输了就从高中部的窗台跳到花台,再从花台爬到窗台。
这位女汉子,风风火火地,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甭管是谁,只要惹到她了,她就毛躁得很,摩拳擦掌地。
她的脸上常常有疤痕,我问她咋弄的。她说是跟外婆打架被挖的,可打完了之后,就感一身清爽,浑身舒畅,脾好,胃口好,吃饭香。她活泼而火辣。这难道不是苍术的本性吗?苍术的本性是燥湿(驱邪功效)健脾(对因功效)、祛风(驱邪功效)散寒(驱邪功效),临床上,常常用来治疗湿阻脾胃所致的脘腹胀满、食欲不振、倦怠乏力、水肿泄泻,虽然是个“糙女汉子”,但是在脾经、胃经、肝经三条道路上,她是门儿清。
特别是脾经,这是她的主战场。中医把脾归为土脏,对应长夏季节。也就是说,对于长夏时节的养生,应当养好脾。这就好比人体中的土壤肥沃了,万物才能生发。而脾是喜燥恶湿的,当它被湿邪侵袭时,就会号召苍术这类有像夏天一样燥湿的性格的中药呢。脾主运(运送气血)化(生成气血)。即脾能运化水谷精微,促进饮食消化、吸收,转化为气血,为人体后天之本,促进体内水液代谢。正常情况下,脾将有用的水液代谢至五脏六腑、关节组织,保障机体正常功能;将无用的水液代谢至其他脏腑,从而形成汗液、尿液、大便等排出体外。而异常情况下,脾虚(动力不足)会导致水湿内停。
同理,外界湿邪直接侵袭人体也会影响脾的运化功能。当人体出现消化不良、体虚肥胖(水液运化不利会导致水肿,五谷运化不利会导致碳水化合物和脂肪沉积),神疲乏力(气血不足)、湿疹(打个比方:胃相当于水库,脾相当于水泵。水库里面盛满了水,则水泵负责把水输送到庄稼田地里。若水泵能力不强,水流到达需要的地方就很慢,使得水滞留在运输途中,排不出也到不了,就形成了湿疹;或者脾虚引起免疫力低下,导致细菌病*等在肌表流窜,出现湿疹)等症状,就相当于在释放“脾虚”信号了。而对于脾虚引起的消化不良这一症状,可以这样比喻:食物吃到胃中,需要胃的受纳和腐熟,等到胃腐熟食物之后,脾开始将食物分解转化为营养物质中运化到全身各个位置,供给脏腑营养。胃和脾的相互协调就体现了仓廪之官和谏议之官的配合作用了。
打个比方:胃相当于一个专门初加工和储存原材料的车间和库房。当脾虚了(脾销售部卖不动了),胃车间初加工的原材料就会停滞在胃车间里,无法被去库存,出现“食积”。于是胃痛、胃胀、恶心、厌食、甚至“甩包”上吐下泻或便秘或出汗或长湿疹(中医认为人有食积,必生痰湿)。所以,这里应当健脾而改善进销存。看得出来,脾虚能引起多种症状,而健脾则需要多种中药调理,这就体现了中医的整体观和标本兼治的理念。当然,健脾的中药蛮多,光有脾虚的症状也不见得要用苍术。当人体还需要祛风散寒时,才能让它候场。那就等等吧,苍术;等等吧,菲菲,总有人懂你们,总有歌唱者会对你们唱:“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,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。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,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。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,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。遇见一个人,然后生命全改变,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。”
菲菲,这个歌唱者是我啊。如果不是你,我不会相信,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。就算我忙恋爱,把你冷冻结冰,你也不会恨我,只是骂我几句。你了解我所有得意的东西,才常泼我冷水怕我忘形。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,却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。苍术,这个歌唱者是玄参啊,那个清热凉血、泻火解*、滋阴的归肺经的玄参啊,那个适于秋天养生的玄参啊。一到秋天,雨量就开始减少了,天气渐渐冷了,周围一派肃杀、沉降、收敛之景。难怪中医将秋天、肺、金联系在一起呢。肺为娇脏,喜润恶燥。若外界环境干燥,势必会引起燥咳。所以,对于正常的养生,滋肺阴的玄参该秋季出场了。神奇的是,苍术辛温,是祛脾湿的,而玄参甘凉,是滋肺阴的,一燥一润,一个散寒一个清热。两者看上去分明就是“两个世界”的中药,怎么能交朋友,成为药对呢?但根据名老中医施今墨的见解,二者合用能相互制约,相互促进,以降血糖。因为苍术能“敛脾精”。故用玄参之润,以制其短而展其长;用苍术之温燥制玄参之滋腻(因补益而生湿,难以消化)。
想来菲菲和我也是这么一组药对呢,一个像夏天,一个像秋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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